财富蒸发 7年来各项财富指标首次下降

2009年“新财富500富人榜”上榜富人的财富总额为16285.6亿元，较2008年下降37.4%，他们的人均财富由去年的52.1亿元下跌到32.6亿元，今年的上榜门槛也由去年的13.5亿元略微下降至今年的13.4亿元。超级富人的数量今年同样大大削减，去年身家达到或超过百亿元为53位，今年仅为17位。这是“新财富500富人榜”推出7年来各项财富指标首次出现下降，这些数据显示，过去一年中国富人经历了一场空前的财富蒸发过程。

富人的财富蒸发，主要在于金融危机下出口萎缩、股市大跌。股市曾经造就了上一届富人榜的天量财富，也使本届很多富人的财富迅速缩减，去年上榜的125名富人因股价缩水于今年落榜，今年财富蒸发超过百亿级的富人更达到36位，其中，杨惠妍以财富蒸发638.3亿元位列“财富蒸发榜”榜首。在全球股市动荡的环境中，一批旗下公司没有上市的富人财富相对稳定，今年的首富沈文荣更是“新财富500富人榜”推出以来第一个非股市产生的首富。

今年已是第七度推出的“新财富500富人榜”，刚好走过“中国经济最困难”的2008年。作为一个窥视中国民营企业变化发展的窗口，这一榜单让我们有了更广阔的视野。虽然观察的仅是国民中处于财富顶端的群体的财富变迁，实际上反映的是过去一年里中国宏观经济与社会政策的变化。

财富大幅下滑

2009年“新财富500富人榜”上榜富人的财富总额为16285.6亿元，较2008年的26027亿元大幅下降37.4%，他们的人均财富由去年的52.1亿元下跌到32.6亿元。今年的上榜门槛也由去年的13.5亿元略微下降至13.4亿元。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以去年上榜的500名富人（剔除14位目前财富状况不明者）过去一年中的财富数额变动计算，其总财富更由去年的25625.2亿元下降到今年的13511.4亿元，缩水幅度达到47.3%。

超级富人的数量今年同样大大削减。去年财富超过300亿元的富人有8位，而今年首富沈文荣的财富也只有200亿元；去年财富数额达到或超过200亿元的富人有26位，今年只有1位；去年身家达到或超过百亿元为53位，今年仅为17位；去年有366位富人财富达到或超过20亿元，而今年的数据是337位。这些统计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富人们经历了一场空前的财富蒸发过程（图1、2）。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新财富500富人榜”推出7年来各项财富指标的首次下降，这也反映出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下中国经济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同时，由于“新财富500富人榜”实质上是一张民企创富榜，500富人财富总额37.4%的降幅高于2008年中国GDP增速21%的回落幅度，则令人感受到民营企业在经济调整中更处于劣势。

出口制造富人遭遇艰难时世

去年，“新财富500富人”的财富总额较2007年大增103.33%，本刊分析文章的主题是《财富泡沫显现》，并提出“在全球经济增长放缓、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等背景下，上榜富人会否经历财富积累的7年之痒”的问题。从一年来的发展看，这一判断无疑相当具有前瞻性。7年的富人排名，使《新财富》可以从一个较长的时间维度观察中国富人的财富成长状况。7年来，每年“500富人榜”榜单的变化总与中国经济的脉搏相互激荡。

2003年，《新财富》推出国内媒体第一份中国富人排名之际，中国刚刚进入新一轮经济扩张期。伴随着中国加入WTO，国内企业加入全球产业的分工协作体系，出口产业获得了爆发性成长，折射在“500富人榜”的榜单上，是鲁冠球、胡成中、尹明善、李兴浩等制造业富人的财富逐年增长，2003年的富人榜上，制造业富人为数最多，占据了19.75%的席位。外向型经济为主的广东、浙江，富人数量更一直占据“500富人榜”的地区前两名。出口的增长，也带动了造船、物流等行业的蓬勃发展，如新世纪造船的袁凯飞、扬子江船业的任元林、怡亚通的周国辉等人今年仍分别以24.3、23.1、21.8亿元的财富上榜。

这是中国经济的美好时光。然而，2006年后，随着原材料涨价、人民币升值，制造业富人的压力随之增长，到2008年，其人均财富已低于所有上榜者的平均财富。2008年下半年，欧美等地需求随金融危机的爆发大量崩塌，加之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带来的压力，令出口制造业富人更受重创。譬如，主业为玩具生产的侨雄国际（00381.HK），虽然没有出现全球最大玩具代工商之一香港合俊集团那样工厂倒闭的危机，但利润日薄、股价下跌，其主席许奇峰的财富从去年的17.6亿元跌至今年的3.4亿元，从而暂别富人榜。目前，侨雄国际已更名为侨雄能源，转营煤矿开采业务。而同处玩具行业的蔡东青却因旗下奥飞动漫建立了从动漫创作到动漫玩具制作的产业链，获得更高的利润率，今年登上了富人榜。

2008年以来的出口衰退中，处于产业外围的富人也不能幸免。为中国出口商品生产企业提供包装纸箱的大型造纸商玖龙纸业，2008年的股价跌幅高达89%，张茵、张成飞姐弟的财富也同比例减值，从而名列今年“财富最快跌落50人”榜首。国际贸易的放缓也使得作为中外进出口商网上交易平台的阿里巴巴业务受到影响，马云在阿里巴巴的股份价值过去一年缩水80%。

不过，2008年的出口之殇已令富人们意识到开拓内需与欧美之外的其他市场以及产业升级的重要性，而一些起步较早的企业已获得了回报。李兴浩创办的志高空调，由于开拓了中东、非洲等市场，受影响不大。以小家电代工为主业的东菱凯琴，2003年起便以“东菱”品牌开拓国内市场，今年其控制人郭建刚登上了富人榜。而中国庞大的内需市场的造富能力，也可以从今年上榜的陶华碧身上得到印证，仅凭生产“老干妈”油辣椒制品，她就在12年中积累了15亿元的财富。

股市造富效应反噬，首富首次来自“场外”

2003年，也是全球泛滥的流动性带动股市、楼市、艺术品市场兴起一轮大牛市的起点。这场牛市中，中国富人也享受了财富的狂欢：2008年64%的上榜富人旗下拥有上市公司，并受益于上市公司的估值提升；房地产业的杨惠妍2007、2008年蝉联首富，在2007年碧桂园控股股价最高点时，身家一度超过1300亿元；金融股2007年的大涨则令该行业富人2008年人均财富达到80.4亿元，居各行业之首。

今年，在金融危机影响下，流动性的紧缩使金融资产的泡沫尽被冲洗。全球IPO市场萧条，使通过上市带来的造富效应下降。今年榜单上的新晋富人有171名，其中拥有上市公司者12人，占比仅为7%，而去年这一比例高达81%，股市造富效应明显降低。

同时，全球股市大跌造成一批拥有上市公司的富人财富缩水从而落榜。统计显示，2008年道琼斯综合指数累计下跌33.8%；纳斯达克综合指数累计下跌40.5%，甚至超过了2000年科技股泡沫破裂时的39%，为该指数逾37年历史上的最大百分比跌幅；香港恒生指数下跌48%；上证综合指数跌幅更高达65.4%。全球股市暴跌导致富人们的财富严重缩水，去年上榜的125名富人因股价缩水于今年落榜。相反，在全球资本市场动荡的环境中，一批没有上市公司的富人财富却保持了相对的稳定性，今年的首富沈文荣也是“新财富500富人榜”推出以来第一个不是由资本市场产生的首富（表1）。

在去年的“财富最快成长50人”中，90%的富人拥有上市公司，其财富之所以迅猛上升，主要由于旗下公司新上市或股价上涨所致。今年的情况正好相反，“财富最快成长50人”中，86%的富人旗下公司没有上市，其财富因此没有受到资本市场暴跌的影响。而其余拥有上市公司的富人实现财富增长，也主要是由于旗下公司新上市所带来的财富增值，如戚金兴旗下的滨江集团2008年5月在中小板上市、吴瑞林家族旗下的瑞金矿业在港上市等。今年由于旗下已上市公司的股价上涨进入“最快成长50人”名单的，只有汇源果汁的朱新礼和网易的丁磊，汇源果汁的股价上涨主要是因为市场憧憬可口可乐收购导致，而在这一收购被商务部否决后，汇源果汁股价即大幅下跌。

成也股市，败也股市，股市曾经造就了上一届富人榜的天量财富，也使本届很多富人财富迅速随着股市沉没，股市创造富人和消灭富人的速度和规模都相当惊人。今年，财富蒸发超过百亿级的富人达到36位，其中，杨惠妍以财富蒸发638.3亿元位列“财富蒸发榜”榜首，而排名第二的施正荣财富蒸发也达到298.2亿元（表2）。不过从全球看，超级富人2008年都难以摆脱财富蒸发的厄运—巴菲特的财富蒸发250亿美元，比尔·盖茨的财富蒸发180亿美元。

同样是受股市暴跌的影响，以往由一家公司上市造就多名富豪的现象明显减少，持有少数股份的富豪被股市震荡出富豪榜之外。如去年有4名富人上榜的扬子江船业，近年仅有一人上榜；去年有6名富人上榜的西部矿业，今年无一进榜。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非上市公司的沙钢集团，今年入榜富人高达4名（表3）。

中小板仍在成就财富神话

尽管股市造富效应降低，但新股上市造就的财富神话仍在继续，而且主要集中在深圳中小板上市公司。作为去年中国最成功的上市之一，美邦服饰（002269）的IPO使周成建家族的财富由上市前的8.5亿元跃升到166.2亿元，名列今年“500富人榜”第三，周成建家族也是今年最大的“财富黑马”。同样得益于上市带来的身家倍增的还有九阳股份（002242）的王旭宁、滨江集团（002244）的戚金兴、歌尔声学（002241）的姜滨家族等（表4）。不过，同样受到2008年股价下滑的影响，去年上榜的60名中小板富人中今年有30人落榜，他们的财富较去年缩水50.9%，略低于2008年中小板指数54.2%的跌幅。今年上榜的中小板富人仅为37名，同样较去年大幅减少。

女富豪人均财富高于平均值

2003年以来，女性富人的数量也不断增长，今年上榜的女富豪占据19席（夫妻富豪除外），占比为3.8%，她们的财富总额为798.8亿元，占500富人财富总额的5%；人均财富42.88亿元（表5），远高于今年500富人32.6亿元的人均财富，反映出中国女富豪们杰出的创富能力。

今年身家过百亿的女富人有两位，她们是碧桂园的杨惠妍和华宝国际的朱林瑶。从这些女富豪所从事的行业看，来自第三产业的最多，达到5位，她们分别是苏宁电器的陈金凤、刘晓萌，新一佳的李彬兰，味千的潘慰和俏江南的张兰。

财富重新分配，马太效应减弱

今年富人榜的前100位富人掌握了7308.1亿元财富，占500富人财富总额的44.9%，占比处于5年以来的最低位，并且改变了前4年这一比例持续上升的趋势；与之相反的是，今年后100位富人所掌握的财富为1476.2亿元，占比为9.1%，这一比例处于5年以来的最高位，同样也改变了前4年这一比例持续下降的趋势（图3）。这一状况说明，中国富人中前几年一直加剧的财富集中和两极分化的趋势在今年逆转，经济剧烈反复使财富出现强有力的重新分配，财富的马太效应开始减弱。从目前中国推进医疗、教育体制改革的进程看，国内贫富差距加大的趋势也有望逆转。

2008年，中国富人与中国经济一起经历了种种波折，但改革开放30年的经济增长夯实了家底，中国经济的肌体依然健康，7年间，500富人榜的门槛从2003年的2亿元，提高到2008年的13.5亿元，今年仅较去年下降0.1亿元，就是一个印证。目前，在财政政策的刺激之下，中国经济正迅速走出谷底，股市对此已有预先反映，不过，实体经济的回暖、内需市场的启动尚待时日，这意味着，富人财富的后续增长仍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本文来源：新财富 作者：孙红 陈福 文芳 刘凌云 周莹 唐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