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称对一些有争论经济问题的判断将完全变样

　　本报记者 曲力秋

　　岁末年初，国家统计局公布的GDP修订结果引起世界各国的高度关注。这个修订结果表明，2004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为16．8％，经济总量超过意大利，一跃成为全世界第六大经济体，2005年，中国经济总量很可能超过法国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

　　国外主流媒体几乎一致从世界经济格局的高度对中国GDP的修订结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一种普遍的观点是，这将有助于解释中国是如何改变世界的。

　　同样的关注也出现在国内经济学界。日前，一场主题为“统计数据的冲击———重新认识中国经济”的研讨会在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举行，会议所探讨的话题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正如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第一副院长钱颖一在发言中所说的那样：“GDP修订对经济学家和决策部门对中国经济的判断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这种判断又会对经济政策产生重大的影响。”

　　GDP修订消疑解惑

　　长期以来，经济学家一直怀疑中国的GDP被低估，中国旧的经济数据不可靠。

　　“我们都感到中国的服务业被低估了，

　　但我们在中国找不到证据，只能找一个跟中国发展水平类似的国家———印度。西方国家对印度的统计水平是相当认可的。”钱颖一说。

　　半年多前，钱颖一和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院长白重恩教授联合做了一项研究，这项研究将中国服务业与印度服务业进行了比较。通过比较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中国的GDP被低估，主要是因为服务业被低估。

　　“拿印度2002年的统计数据与中国2003年的统计数据相比，服务业在中国占GDP的34．3％，在印度则是50．7％，相差16．4个百分点，其中批发、零售、餐饮一项就相差6．7个百分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中国的软件不如印度，金融不如印度，但不能说批发、零售、餐饮业也不如印度。”

　　此外，钱颖一说，中国的交通、运输、仓储业比印度发达，但统计数据却比印度少2点多个百分点，这说明这一部分的统计数据被低估了。

　　钱颖一的判断现在得到了证实。据国家统计局国家经济核算司司长许宪春介绍，修正后的GDP增长幅度多集中在私营部门，且侧重于服务业。

　　“2004年GDP总量增加了2．3亿元，其中第三产业增加值增加2．13亿元，占GDP总量增加的92．6％。”

　　与钱颖一有同样感受的还有中国社会科学院欠发达研究中心主任袁钢明。“投资与消费的比例是这两年来一直在争论的话题。这几年中国经济运行及市场机制功能发挥情况比前些年好得多，扩大投资的政策力度减弱，消费明显上升，但是统计数据表现出来的情况反而是更加不合理，对此我们无法做出解释。现在看来，这些年快速发展的服务业收入及消费支出漏报，是造成投资和消费比例数据不合理程度加重的重要原因。”

　　“山还是那座山”？

　　在去年12月20日由国家统计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曾风趣地用“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这句流行歌词，形容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和中国经济所面临的困难不会因统计数据的修订而改变。

　　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樊纲认为，统计数据修订后对现实经济不会有什么冲击，因为这些东西早已存在，只是过去叫影子经济或非正式经济，没有统计到正式的数据当中。

　　但钱颖一却有不同的看法，“根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十五’期间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的评价和‘十一五’规划的制定都要以修订后的统计数据为依据，一旦这个数字改了所有的东西都要改。譬如说M 2对GDP的比率调整，会影响货币政策。”

　　据专家统计，经济总量扩大后，银行坏账在国内生产总值（GDP）中所占的比例将从8．25％下降到7％，政府债务在GDP中所占的比例也将从略低于20％的水平下降到16％。

　　“这将使中国成为一个对外国公司更具吸引力的市场，同时也会增加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巴黎百富勤中国总经济师陈兴动说。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说，统计数据修订后，很多人的反应是完成“十一五”的目标太容易了，有些目标可以提前一到两年完成。

　　“这对判断中国发展趋势和调整宏观经济的基本定位有用。”

　　许宪春认为，统计数据调整后，中国经济运行中的重大矛盾和问题并没有根本地解决。

　　“譬如说第三产业比重尽管上调了8．8％，但仍然是偏低的。消费率、投资率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特别是投资率过高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除此之外，中国粗放型的增长方式也没有改变。”

　　许宪春强调，GDP修订后，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的地位并没有改变，因为无论是按照世界银行的统计方法还是按照修订后的统计方法，中国人均GDP只提高了9位，只是超过了一些非常不起眼的小国家。

　　“所以，不要以为数据变化了，很多问题都会发生变化。”

　　“我们的数据库都得改”

　　对GDP修订反响最强烈的可能莫过于从事宏观经济分析的研究人员们。

　　“我们的数据库都得改。”樊纲说。

　　“数据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我都懵了。”袁钢明告诉记者。“我在分析宏观经济形势时对数据的观察非常细微，有时就是靠对数据零点几的变动做出判断。”

　　很多精彩的分析就出在细微的分析上。袁钢明说，譬如2005年10月份消费品零售额增长比9月份快了0．1个百分点，而11月份又退回去了0．4个百分点，居民消费需求的这种细微变化对于判断通货紧缩是否会加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再比如，2005年10月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比9月份慢了0．1个百分点，表明投资热有可能出现降温动向，但11月份又升高了0．2个百分点，表明上个月的变化只是一个波动，还没有形成趋势。

　　“以前的数据和修订后的数据相比偏差太大了，对一些有争论的经济问题的判断完全变样了。”

　　陈兴动抱怨道，以前的统计年鉴都没用了，今年、明年和大后年的预测也无法进行了。

　　“这给研究人员创造了很多机会，还会产生许多新的研究成果。”对此，许宪春鼓励道。